本帖最后由 王瑶 于 2014-8-5 20:34 编辑
初访白土窑
一般来说，第一次做一件事总是感触最深的。2014年8月2日-3日，我参加了大朋友的回访活动，去白土窑看望小朋友，这是我人生当中珍贵的第一次，所以，我想用文字记录下这段经历。 这次是必须要来了。上次六一节想去看望小朋友，因为家里有事，没有去成。小朋友叫苗庆林，她在信里直言不讳地说，“家访一定要来，不要再让我失望了”。呵呵，我挺喜欢小朋友的直率的，表明她很纯真。车在公路上驰骋着，一路上绿意环绕，连片的菜地、起伏的山峦，接连不断地滋养着我的双眼。越接近白土窑，越像内蒙的风光，绿色的草场或草坡上，不时见到黑白的奶牛在安安静静地吃草，或是大片大片盛开着的向日葵花。经历了八个半小时的车程，来到了著名的“塞北旅馆”。接着再包小车，从公路开往乡间的泥土小道，小朋友在村口等我。 一个村子其实就是一些集中成片的房子，让我想起了“村落”的概念。房子有的是用砖搭成的，有的是用泥土垒起来的。听庆林的爸爸说，现在村里只有三十多户人家，以前多的时候有八九十户。庆林家比我想象的要简陋得多，一进门是灶台，里面有一间屋子，放着一张大炕、一张小床，床上的棉絮黑旧黑旧的，靠墙有一排桌子，摆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。墙上挂了两个老式的像框，里面放了大大小小黑白和彩色的照片。电视机很老很旧，有一台洗衣机，上面蒙着布，另外一间堆满破旧物品的房间里放着一个冰柜。我很好奇为什么是冰柜，后来听庆林说，她们家每年春天都会捉一头小猪，喂一年以后，宰了，就放在冰柜了，可以吃上一年。 庆林家比较特殊，当初选择小朋友的时候，我发现所有小朋友的资料中，只有她在家庭成员一栏中只写了爸爸和表姐，好像没有妈妈，这一点触动了我。我现在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，当了妈妈之后，我深深体会到了“妈妈”对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——意味着天，意味着爱，意味着温暖的怀抱，意味着撒娇耍赖时对他们的容忍和呵护。我觉得像苗庆林这样的孩子更需要温暖和爱，但是要想真正地陪伴她，成为有力量的陪伴者，也许有难度。三年多当母亲的经历让我的心里积攒了一定的底气，但是我的孩子比庆林小很多，能否真正地走近她，具有一定的挑战，再三考虑，我还是选择了苗庆林。 和庆林陆续通了5封信，我一直没有提关于妈妈的话题，她也从来不提。这一次家访，我想也许有合适的时机和她谈一谈了。没想到庆林的爸爸并不忌讳这个话题，聊了没多久，他就主动说，庆林在四岁的时候，妈妈就走了，妈妈是四川人，过不惯这儿的日子，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。庆林的爸爸还指着墙上镜框里他们当年的结婚照给我看，妈妈穿着大红色的婚纱，爸爸穿了一套军官服，这是那个年代农村青年流行的结婚照装束。庆林爸爸似乎很怀念妈妈在的日子，说的时候仿佛沉浸在往昔快乐的时光里，庆林静静地听着，我怕揭伤疤，不敢多谈。老婆突然走了，只剩下一个男人带着一个4岁的孩子，这是怎样的一种伤心绝望啊，爸爸说，以前妈妈在的时候三天一包烟，走了以后一天一包烟。爷爷奶奶也在庆林五六岁的时候去世了，坚强的爸爸独自撑起了这个家。他平时除了种地以外，每年有五个月的时间给别人打工，装运大白菜。每天夜里两三点起来干到第二天下午两三点，每天130块钱。十几年当爹又当妈，还不到45岁的他已经熬成了一个小老头了，女儿却出落得壮壮实实亭亭玉立，现在是爸爸的“小棉袄”了。说话的时候，爸爸的眼光不时地落在庆林的脸上，笑盈盈的，有时跟庆林开着玩笑，庆林也机智地反驳，父女俩的关系很融洽。 坐了一会，爸爸要准备晚饭了，我就和庆林出去走走。村子坐落在山坡之间，走不了几步就是碧绿的田地，田地又连着绵绵的青山。庆林指给我看她们家种的麻籽，绿色的叶子间开着紫色的小花，和熏衣草有点像，麻籽是用来榨油用的，她们吃的都是自家麻籽榨出来的油。她家还种了土豆，真没想到深埋在地里的土豆，地面上露出部分却很好看，深绿色的茎叶之间开着奶白色的小花，她们家还种了莜麦。庆林跟我一边走一边聊，聊她们小时候下雪的时候是怎么在山坡上滑雪的，告诉我白色的公鸡最凶，她小时被攻击啄了一口，到现在都怕公鸡……庆林既不外向，也不内向，自自然然的。她和我在路上走的时候，有些人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墩上，好奇地向庆林打听我是谁，庆林不知道怎么回答，我就说是庆林的朋友，后来再碰到了，庆林就自豪地回答，“是我的大朋友！”。 转了一圈，快到晚上7点了，我们往回走，她爸爸正好出来叫我们回去吃饭了。爸爸做好了两个菜，蒸鸡蛋和炒土豆，还有莜面做的面条。我出门的时候看见爸爸在和面，不到两小时，面粉就变成一根根细细的面条，均匀地摊放在一个铁匾子上了。真快啊，我不住地赞叹，庆林爸爸自豪地对我说，他做饭的手艺比能干的女人要差点，但是比不能干的女人要强得多，呵呵，能干的老爸！ 饭桌就是炕桌，同时也是庆林学习的书桌。把一张小炕桌搬上床，我们三个盘腿而坐。坐下之后，才发现刚才陪我出去走的时候，庆林光着脚穿球鞋，脚后跟被高高的鞋帮磨出了一个水泡，可是庆林当时什么也没说，粗心的我一点也没发现。庆林爸爸提来了两瓶冰啤酒，说我和庆林一瓶，他一瓶，喝就喝吧，虽然我喝不了多少，但是重要的是态度，是参与。炕紧挨着窗户，窗户几乎占了一整面墙，所以可以一边吃饭喝酒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，让我想起了“开轩面场圃，把酒话桑麻”，多有意境啊。庆林的爸爸不停地说，“没什么菜，没什么菜，待会儿看看有没有卖花生米的”。我还不太懂什么意思，过了一会儿，窗外一辆类似于搬家公司的货车停在了家门口对面的小山坡上。庆林的爸爸出去了，原来那是卖货的车，每两天一次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转来转去，里面有吃的和生活用品，庆林说，村里原来有小杂货铺，后来村里人越来越少了，就有了这样流动的货车。庆林的爸爸回来了，买了一只肥嘟嘟的烧鸡，一大瓶雪碧，两碗凉粉和一些青辣椒。我真是有些过意不去，一只烧鸡三十多块钱呢，可是她的家境并不好。大约过了十分钟，看着没有什么人买了，大货车就唱着歌慢悠悠地开走了。庆林的爸爸用手把鸡掰开，继续给我倒酒，夹鸡块……。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天，却好像经历了长长的旅行，这是身体的旅行，心灵的旅行。回到北京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，仿佛经历了时空切换，觉得熟悉又陌生。感谢大朋友项目带给我这样的机会，让我真正地深入农户家，坐在他们家的炕上，和他们一起吃饭，聊天，丰富了我对生活的感受和认知。感谢大朋友项目的组织者和一路同行的伙伴们，小蔡、红英他们精心组织，大家积极配合、真诚参与，一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。 为了不让我们在车上寂寞无聊，旭龙、小蔡、红英他们想出种种办法带大家一起玩，让大家觉得车上的时间没有那么漫长。尤其是“天使和国王”的游戏，引发了我的思考。几次我都猜错了，当丽敏举起手说她是我的天使的时候，我才恍然大悟。想起来了，想起了丽敏与我之间点点滴滴的接触。清晨，我在旅馆附近的绿林子里散步，回去的时候碰上了丽敏正往林子里走，我就折回去，与丽敏一起散步，伴着习习的凉风，我们边走边聊，就像她后来在卡片上写的“一起散步、聊天，感觉很舒服”，我还想起来了，前一天晚上，她拿了好多小朋友家送的水果到我们房间来，送给大家吃，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帮我盛稀粥……哦，这就是飘然而至的天使吧，轻盈细微，不知不觉，悄悄地来，悄悄地离去。润物细无声，给人不带压力的帮助，也许是让人最舒服的帮助，也是最高境界的帮助。而这，也是我需要学习和加强的。
王瑶 写于2014年8月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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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8-5 20:31: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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